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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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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

秦瑤光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她小門小戶出身,連宮門都沒有摸過,如今叫她進宮,秦瑤光可不立馬就慌了。

還是彩畫穩得住,平安梳頭,她在邊上指點,梳什麽發髻、戴哪樣首飾、穿何種衣裳,皆由她發號施令。彩畫先前在崔氏房間待過好幾年,從垂髫小兒待到了豆蔻年華,這麽多年耳濡目染,並非一點長進也沒有。

有彩畫幫襯,秦瑤光急匆匆趕到正廳時,崔氏楞是沒能從她身上挑出一絲錯來。

宮中來使是太後娘娘跟前的總管太監傅成喜。

傅成喜瞧見這位傳聞中的侯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這位夫人一露面,整間屋子似乎都亮堂明媚了許多。

“這位便是貴府的二夫人了吧?”

崔氏斂眉:“正是。”

傅成喜瞧了瞧秦瑤光,又看過邊上同她有些許相似的方婉柔,促狹地對崔氏道:“老夫人好福氣,一眼便相中了這般瓊花玉貌、宅心仁厚還有孝順至極的兒媳婦。”

“公公謬讚。”

崔氏有苦說不出,秦氏連她五十大壽送的壽禮都能敷衍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她若孝順,天底下就沒有不孝的人了。

關起門來的話,難以在外人面前表露分毫。崔氏知道宮中來意,也知道不好叫太後娘娘多等,沒寒暄多久便領著秦瑤光坐上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只是臨出發前,崔氏將陳嬤嬤塞進了秦瑤光的馬車裏。

秦瑤光撇了撇嘴,知道這是怕她丟臉。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了侯府,留下的一群人依舊心中難安。

方婉柔自今日壽宴結束之後便懨懨的,為了今日壽宴,她與崔姨母準備了許久,然而如今已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表現得再妥帖,今日揚名的依舊是秦氏。

如今進宮的也是秦氏。

方婉柔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陳寅禮想是發現了,雖不言語,卻默默地回握住心上人的柔荑,心裏也難免對秦氏生出一分不滿。

她為何就不能安分守己,為何非要與婉柔爭個高低?難道她不知道婉柔在西北受了多少的委屈麽?

高氏鬼鬼祟祟地打量了半晌,看到他們二人竟然偷偷牽手,立馬拉著身邊人的袖子。

結果扯了一番,沒扯動,擡頭便見楊氏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扯錯了人,高氏挪了兩步找到小妹,非要讓她也看個新鮮,壓低聲音道:“我就說,二哥不是能忍得住的性子,只怕再過不久,咱們家就要來一個新姨娘了。如今外頭不還有平妻一說麽,以母親根二哥對她的重視,當個平妻也未可知。”

陳念知不喜:“這是商戶人家才有的,侯府怎能弄出這些不倫不類的東西?叫別家聽來還不得笑話。”

“未必。”高氏神神秘秘地道。

及至宮門處,崔氏見著陳嬤嬤跟著下轎,拉過她問道:“可教明白了?”

“諸多禮儀都說了一遍,夫人已經聽明白了。”

崔氏心中煩躁:“她悟性差又不好學,此番能記多少都是造化了。”

陳嬤嬤聽著這些莫名不痛快,頂了一句:“老夫人別這麽說,二夫人規矩學得挺快的,一點就透。”

崔氏聽著刺耳:“你倒是幫她說話了?”

陳嬤嬤連忙閉了嘴。

一時進了宮,陳嬤嬤與其他侯府眾人都只在宮門處靜等。

崔氏婆媳倆被宮人一路引至未央宮。

這是秦瑤光初次入宮,宮中一切與她而言都格外新奇有趣。飛檐鬥拱,莫不精妙;殿宇亭閣,莫不恢弘。她原以為武信侯府便已是富貴逼人了,可到了宮中才知是小巫見大巫。

她還有空跟系統聊著天:“真不知這宮裏的人,過著都是怎樣的日子。”

系統:“你羨慕?”

“好奇而已。”

秦瑤光又隱晦地用餘光打量了一番周圍,這興許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入宮,可要好好瞧瞧。

來時便已驚嘆不已,等到了未央宮,更是殿中的富貴之氣驚到。地鋪白玉,墻嵌螺珠,繪著金鳳的玉柱拔地而起,撐住了這座富麗堂皇的殿堂。

秦瑤光此時卻不敢多看了,亦步亦趨地跟在崔氏身後,與她一道進了內殿。

目光觸及上首坐著的那位太後娘娘時,秦瑤光立馬隨崔氏一道行禮。

崔氏餘光盯著秦瑤光,見她沒有錯處,暗暗讚許陳嬤嬤的本事。能將一個粗鄙之人教成這樣,陳嬤嬤的本事不減當年。

剛行玩了禮,上面的人便叫起了。

秦瑤光擡頭時,發現誠郡王妃也在。她一時想起陳嬤嬤的交代:誠郡王妃的地位原不算太高,畢竟,郡王妃之上還有王妃,王妃之上還有六宮妃嬪,妃嬪之上還有太後。可誠郡王妃地位之所以超然,在於她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兒。

想是小世子已經安然無恙了,誠郡王妃眼下已經恢覆了從前的神態,見秦瑤光起身之後,忙讓人將她請上前說話。

“太後娘娘您瞧,侄女兒沒說錯吧,滿京城都找不來這樣明艷大氣的年輕姑娘了。”

誠郡王妃拉著秦瑤光的手,將她往太後身邊帶。

太後年事已高,眼神有些不好,盯著秦瑤光看了半晌才看清真容,心中也讚成侄女的話:“確實是個出挑的姑娘。”

誠郡王妃提醒:“人家已經成親了。”

太後想起皇帝前些日子在她面前嘮叨的那些武信侯府的事兒,笑但不語。老人家心裏跟明鏡似的,她安撫地沖著秦瑤光道:“叫你們過來,是為了嘉獎你機智聰慧,救了誠郡王府小世子。”

“小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兇化吉,妾身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縱能逢兇化吉,也是借了你的手,這救命之恩是錯不了的。”

誠郡王妃接著話道:“所以侄女兒想讓衡兒拜侯夫人為義母。”

秦瑤光瞪直了眼,目瞪口呆,拜,拜她?她何德何能?

就連崔氏也下意識地拒絕:“太後娘娘,瑤光年歲過小,小世子又身份貴重,此事萬萬不可啊。”

誠郡王妃雖說與崔氏相交甚密,但是眼下她並不打算給崔氏面子,依舊固執己見:“年歲不大又如何?她既救了衡兒,便是衡兒的再生父母,理當認親。”

太後雖然不愛管事,但是自然是幫著侄女的,況且,這位侯夫人也實在可憐,是以便道:“此事就這麽定下,回頭擇個黃道吉日,將認親禮圓上,事兒也就妥當了。”

誠郡王妃終於滿意了:“還是太後娘娘思慮周全。”

崔氏卻隱有焦慮,秦氏風頭出的太過了,她越登高,婉柔日後便越是難過。可如今要將秦氏供起來的是誠郡王妃,是太後,崔氏再有不滿,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秦瑤光恍恍惚惚。

她竟然就這麽多了一個兒子?

糟糕,她今日忙著救人,都沒來得及看她幹兒子長得什麽模樣,下回可別認錯了……

秦瑤光吃了盞茶,準備壓壓驚。不料剛碰了茶盞,便聽聞太醫院又有人來請。

誠郡王妃笑著說:“想是院正大人聽說了侯夫人救人的法子,才想要過來討教討教。”

秦瑤光起身:“討教不敢當,這法子我亦是偶然得知,若能借著太醫院推廣開來,也算是功德一件。”

太後連連點頭,這姑娘性子敞亮不藏私,除卻身份低些,別的還真挑不出錯。

待太醫院人進來後,秦瑤光立馬隨著他們一道去了。

她一介女眷,如今要去同太醫切磋醫術,秦瑤光壓力甚重。然而等入了太醫院,卻發現諸位太醫都頗為好相與,尤其是那位院正大人,雖位高,待秦瑤光卻極為尊重。

盡管秦瑤光從系統裏學來的那套心肺覆蘇理論在如今看來有些天方夜譚,可諸位太醫依舊聽得認真仔細,不時記錄在冊。

一番切磋完後,秦瑤光被院正大人親自送出了太醫院,臨走前,兩位太醫還對她行了半師禮。

秦瑤光愧不敢當,怪不好意思的。

路上,她還在同太後宮裏的宮女感慨:“我原以太醫們會因我是女眷對我有所輕慢,萬沒想到,他們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小宮女道:“您不知道,從前太醫院也不這樣,自打院正大人去了之後,風氣慢慢才改了。咱們這位院正大人出身顯貴,乃是先皇後的親弟弟,太子殿下的親舅舅。這樣的身份便是在朝中也是人人敬畏的,可惜他醉心醫術,不願入仕。”

系統插了一嘴:“不想這位院正大人還這般有個性。”

秦瑤光莫名:“何以見得?”

“這世道醫者地位並不高,時人重道輕器,醫為小術、方技,難免被仕官歧視。”

小宮女又說:“院正大人性子稍有些執拗,從前有太子殿下護著,倒也無妨,可自從太子殿下——”

她說著,陡然意識到身邊的人是誰,立馬閉口不言。

秦瑤光一頭霧水:“太子殿下怎麽了?”

“沒什麽。”小宮女神色駭然,再不敢多言了,生怕言多必失。

秦瑤光倒也沒放在心上,從太醫院回未央宮後,誠郡王妃已去照看小世子,獨留崔氏與太後在此閑話。

崔氏與太後相交不深,因而說話時也頗為拘束,甚至有她當時在崔氏跟前伺候的影子。

秦瑤光晃了晃神,有些明悟。

她一直畏懼崔氏,以為崔氏無所不能,殊不知崔氏到了太後這等貴人跟前也是一樣的唯唯諾諾、戰戰兢兢;她囿於武信侯府,以為這便是頭一等富貴之弟,卻不知山外有山,武信侯府在京城裏遠不能只手遮天。

秦瑤光以手扶額,她從前究竟在忌憚些什麽呢?好在,眼下她算是看明白了。

經宮女提醒,太後才發現秦瑤光回來了。她見時辰不早,也不多留秦瑤光,只說過些日子等小世子好了再請她進宮一敘。

秦瑤光出宮,所攜的還有未央宮賞的重重厚禮。

崔氏對那些並未放在心上,反而是一入府,便拉著陳寅禮去一旁商議去了。

足足兩大馬車的東西,回侯府卸下之後,秦瑤光看的都諾不開眼。先前還在發愁開店的鋪子沒有呢,可巧,太後賞給她的東西裏剛好就有一處地契,這位置瞧著還是街口的旺鋪!

醉心於賞賜之中的秦瑤光,忽然聽到系統道:“他們母子正在商議納妾。”

“什麽?”秦瑤光兇光一露,她才得了臉,這母子倆就像給她來這一出?

陳寅禮跟方婉柔的事兒京城裏頭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一旦方婉柔入了侯府,她這個侯夫人不成了明晃晃的替身?

秦瑤光粉拳緊握,正欲找人對峙,系統忽又道:“他可以納妾,你也可以養個外室啊。”

秦瑤光嚇得幹咳了兩聲,明白過來之後趕忙羞紅了臉頰:“我可不是隨隨便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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